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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Interboys 于 2010-1-17 16:11 编辑
那支烟
30分钟前,我推开了阳台的窗户,北京的冬天很冷,平时喂养的小猫在窗外竭力注视着我,向往常一样翘首期盼着,不过至少现在,
我无瑕顾及它。我的眼睛望着远处,我看到不自己的眼神,但我猜它一定很空洞
我从衣袋里掏出了七星,只剩最后两支。我点燃了一支,另外一支,放在窗台上
上次见到你,也是唯一的一次,是11月底。我去广州出差,见你的当天上午,我去了香港,出关时特意从免税店抄了一条七星。记不
得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因公差出国,说要给你带烟回来,但是后来没有兑现。你只在群里半开玩笑似地说过一句,“你说过要
给我烟抽的”。谈不上责备,但是让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我不喜欢辜负别人的感觉,尽管这件事小得不能再小
和丹、威一起来到地铁站,看到你出现,第一句话是“哇,原来你这么大只!”我用了几天的时间回味,才明白这是说我长得高大。
我把那条烟递到你手里,你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声谢谢,你肯定想不到,当时我的感觉是如释重负
几个小时以后,我们挤在广州的一家小粥铺内,你看了看菜单,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对吃有要求的人,你希望请我一顿像样的消
夜,但是当天不巧打不到车,附近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我们步行了近一个小时,只找到这家店而已
其实这样已经足够,我们天南海北,聊到夜深,一起回宾馆看球。那天我身体不适,所以没聊几句,就倒在了床上。等我迷迷糊糊要
睡着时,发现丹和威早已睡倒,你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用枕头垫着头。我知道那样不可能睡着,但是你怕打扰我,所以宁可在那坐上
一宿。当时我觉得头晕目眩,但还是起身把你拉过来,我们一起挤那张狭窄的床。因为我知道,你可以回家睡觉,你来这里是为了陪
着我。素未谋面的朋友,几年以来,大家一直在网上交流。当我们不再面对着电脑屏幕,而是同处一室时,我不能让你委屈自己。我
身体很不舒服,但是心里很踏实,躺在我身边的,是朋友
当我在新白云机场那秩序混乱的安检口排队时,电话响起,是你打来的,或者是丹,我记不得了。你们和我道别,然后丹给我发了条
短信,“其实筝觉得很过意不去,没招待好你,没有吃到你想吃的广东特色”
我已经忘记了我回复的是什么,我只记得,我的心里一直有股暖流。酒店条件不怎么好,自大学以来第一次和男士同挤一张床,还因
为生病难受了整晚,但我的心里一直踏实且平静。当我想起那天会面的场景时,你的面孔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以前对着冰冷的屏幕
,虽然见过照片,但对对方的认识仅存在于想象。如今可以看到活生生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有存在感,真好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得到了消息,你走了。你是一个人走的,在那个你拼命工作,养活一家老小的公司,静静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你
对家人太过残忍,他们对你是如此牵挂,你连一句话也没留下。老天对你又如此不公,当你为了生病的母亲,为了爱你的妻子和可爱
的孩子,竭尽全力奋斗地时候,却突然一个人孤独地饮恨离去,情何以堪!
朋友们想知道你是如何离去的,但我现在已经木然,那对我已不再重要。我知道的唯一事实就是,那一面,是我们今生第一面,也是
最后一面。我永远不可能坐在你对面,尝尝你的手艺或者和你一起品广东小吃了;我永远不可能在大师赛决赛里和你相会,快意恩仇
;也永远不可能和你一起抽着七星,聊着生活的所有。我突然体会到,这种痛是如此之深,它带走一切,什么也不留下,除了回忆。
回忆只能让人徒增伤感,它是一剂毒药,我为拥有这段珍贵的回忆感到庆幸,我也痛狠这剂毒药
冷风拂面,当我准备将烟头掐灭的时候,突然发现末端全都是血,我的嘴唇干裂了,以前它几乎从不会裂。立在对面的那支七星,突
然被吹倒了,我又把它立了起来,这支烟是给你的,抽吧。这是我第二次给你带烟,上路前先抽上一根,过奈何桥才不会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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