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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球迷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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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叹息
收拾房间时,无意中在书柜下层的某格里发现了98年世界杯期间所有的《足球报》和〈体育周刊〉,经历了八年光阴,被我小心翼翼装在袋子里的报纸依然安好完整一如刚摆上报摊时那样崭新——啊,错了,有几张是破的——歪着头透视了一下记忆槽,我从记忆水层下打捞出八年前的一段记忆: 八年前的法国世界杯,墨西哥队是匹光彩夺目的黑马,而队中头号射手赫尔南德斯凭借着一头金色长发和球场上的出色表现广受注目,报纸上关于他的报道将他称为“风之子二世“,有几则报道的标题更是直接把“风之子”的称号套在他身上,连二世的字眼都省略了,我只是扫了眼标题,便怒不可遏有生以来第一次发飙,立马动手撕报。现在想起来,我不由苦笑,真想不到爱惜书报如我者此生也有如此经历,唯一的一次…… 为何我会如此气愤? 当时我认为自己是愤怒于那些记者编辑胡乱把我心爱男子的称号不负责任的冠在不适合的人头上——在我看来能完美诠释“风之子”这足球史上最美的称呼的球员,只有卡尼一人。风之子,并不仅仅是有快速就能当的,奥维马斯不可谓不快,但他却不会让人联想到风,风的迅捷风的飘逸风的空灵乃至于风的漂泊不定和无声无息中消散无踪,这些风的特质只在卡尼身上淋漓尽致的演绎过——而那个四方脸的赫尔南德斯,他和卡尼唯一相似的地方,只是他仿效了卡尼的发型罢了,但那头金发怎么也闪烁不出卡尼长发日华般绚丽夺目的光辉。 现在想想,我的愤慨和怒气,并不仅仅因为这些,毕竟风之子的称谓不是记者编辑说给谁就能给谁,现在再提风之子,没有谁还会认为赫尔南德斯能冠上这个称呼,甚至没几个人能想起他曾被以这个称号称呼过。八年后再回首当初,我明白了为何自己会那么愤怒,我的愤怒下掩饰的是深不见底的悲哀和痛苦,因为报纸上那熟悉的三个字硬生生撕开我心底里尚还渗着血珠的伤口。 即使帕萨雷拉以长发为借口把卡尼和雷东多一起屏弃于国家队之外,我依然热爱着这支不再熟悉的阿根廷队。毕竟,蓝白色已经深埋进我心里,爱上潘帕斯雄鹰是从爱上卡尼开始,但对卡尼的爱却不是我热爱这支球队的全部理由,我固然恼怒帕萨雷拉的偏执气愤于他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但对他的憎恨却不会延伸到阿根廷国家队身上,所以我只有心痛,心痛于当打之年的卡尼却不能踏上法兰西的土地,心痛于每每在世界杯上光彩照人的风之子却与这届杯赛无缘,心痛于自己无法再得见绿茵场上卡尼翩若惊鸿的身影——只要想想他回到南美后有多难得到他的消息有多难看到他赛场英姿,而满怀着世界杯上就能看到他的希望却被帕萨雷拉用无聊理由掐灭,悲伤和痛苦堵在胸口压迫的我几近窒息。我尽量说服自己忘却这悲伤全心沉浸于四年一次的足球胜宴,去为战神巴蒂的大力射门喝彩,去欣赏冰王子的华丽脚法……去看这些值得球迷激动兴奋的球星表演,不去想卡尼,不去想那个让我一想起来就想要流泪的男子。可我全部的努力我用全部理智铸建的壁垒在看到报纸上那熟悉的“风之子”三个字时,瞬间片片破碎,压抑许久的悲伤和气愤在那一刻喷薄而出,转化成恨意的洪流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恨那些写下这三个字的记者编辑,连带的也对那个被记者编辑冠以这三个字的赫尔南德斯生出几分恨意。或许在局外人看来,我的迁怒不免可笑,不过看球时有几个球迷可以脱离情感保持理智?很多人喜欢一个球队的理由、讨厌一个球队的理由在局外人看来也同样可笑吧!而我,从来就不否认自己是个对比理性感性占绝对优势的人。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就无法把对卡尼的爱保持十二年…… 如果 如果卡尼的命运不是如此多舛,或许在我就不会对他如此难舍——比起喜悦,痛苦留下的痕迹更为深刻,比起欢笑时短暂的快乐,悲伤划开的伤口久久难以愈合;如果卡尼失去他的坚持他的固执,或许我能够将他淡忘——命运一次次在他爬上人生高峰时把他推回到低谷,可他没有一次服输,纵然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却依然顽强的、固执的再次踏上满是荆棘的攀登之路;如果岁月能够把卡尼的个性打磨的世故圆滑,或许我对他的爱可以褪色黯淡以至把他成功忘记——即使时光早已把那明净的容颜变的暗淡,然而他对梦想的狂热,对爱憎毫不掩饰的分明表露,依然如同当年一样,干净透彻的叫人心动心痛。 流年——写给那些飘逝在风中的传奇 写这篇文章时,卡纳瓦罗正捧着他的金球奖微笑。他一直在笑,在很职业地笑。把嘴角固定成最适宜的角度,然后露出洁白的牙齿——就这样。 摄影师抱怨给他拍相片很困难,因为他笑得一成不变,几乎找不到生动的瞬间。生动的表情,只有在他家孩子那纯粹的喜悦的笑脸中才可以看到。 所以说卡纳瓦罗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 所以在无数镁光灯的闪烁下,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中,他笑得很职业——职业得理固宜然。 于是我突然想到以前看到的大眼李承鹏一句很简练的评价:“意大利太俗”。替大眼说句很抱歉——这句话听来太不讲理。可在把巴乔排除之后,我就想到模特队令人熟悉得眼都起了茧子的笑,想到他们一举一动的有款有型,想到他们的西装革履又想到他们的花花世界,顺便想到了他们拍的广告……就突然觉得评价的那个字,形象又贴切。 他们不缺少英俊,也不缺少所谓的“酷”,更不缺少人气,以及冠军的头衔——他们所缺少的,正是我最爱的,真实与灵性。上面话写得不太客气,但我并没有丝毫要贬低意大利的意思,而且意大利也曾有过震撼人心的真实可感——哪里都曾有过。我只是说,从整体风格,或说风骨上,想到这些以后,我就觉得,我更爱我的阿根廷了。 我想起了那些比阳光更明亮的笑,想起了那些一恸碎河山的泪水,想起了风中那随剑条衫一起飞扬着、挥洒着的,飘逸的激情。 那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是一份持久的感动,一方面让人随之热血沸腾,另一方面又让人尝到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心灵宁静下来,恍若远离了一切喧嚣,找到了最永久的依偎…… 后来,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卡尼吉亚。绚烂的笑容,清澈的眼神,飘忽的身影,飞扬的长发,一代风华。 还有,他和迭戈那些个我行我素又轰轰烈烈得一塌糊涂的日子。 风中那一段段的传奇,与空旷清远的蓝天白云的世界,竟是那样完美那样和谐地溶在一起,然后留下一幅幅画面在记忆中徐徐流过,然后定格,直到风化。 看过那本《我是迭戈》的自传后,从八卦的角度我曾经很感诧异。说起卡布里尼、马尔蒂尼、巴乔包括贝克汉姆等等许多人时,迭戈总是说人家长得很迷人很英俊,有时还要再拐过来说长得这么帅不拍电影而去踢球真是太可惜了……而说起卡尼的时候呢,球王就开始说人家很好、很优秀,说没有人在速度变化方面像卡尼那样快,说卡尼在他身边他很放心,说卡尼对巴西那个进球是个如何破门入网的范例,等等等等。 ——说得都此人只应天上有了,也唯独没说过一句他觉得卡尼好看。 为此我曾经觉得很不解也很不平。迭戈你当真没觉得你们卡尼吉亚很好看么?!当87年国家队集训初次看到那个眼睛弯弯笑着的少年向你走来;当美洲杯伴着看台上“el Pájaro”的呼喊你见他像风一样轻灵敏捷的飞翔;当你在大雾天孩子气地发出“我都看不到卡尼传来的球了”这样的抱怨;当世界杯上一次次电光火石灵光一闪的默契配合后,他回眸给你一个狡黠又心领神会的笑;当他回到阿根廷陪伴即将老去的你一起出入在糖果盒、你无意间转过头去看着他的眼角眉梢;还有,当对河床那场著名的比赛中,接到你的助攻进球后,他回过身,那样向你跑来,整个身影中写满了喜悦与幸福……那一幕一幕的,你当真未曾发现,卡尼是那样的……好看? 写到上面一句话时我自己也不禁埋怨起自己语言匮乏。那么多形容面貌的词,使来使去,说起卡尼,我还总是要说一个最简单的,“好看”。我竟想不到更恰当的。——只是好看,就是好看,自自然然、舒舒贴贴的好看。 于是我突然觉得明白前面疑问的答案了。克劳迪奥·卡尼吉亚的确好看,他的好看是与足球溶成一体的,所以永远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或是奢侈——你会觉得,就好像他的容颜他的笑便是足球的一部分;就好像绿茵场的阳光下带你的心在风中飞翔的那个人,本就应该有那样天使般的面孔,那样夺目的笑容。 这也是许多阿根廷人给我的感觉。足球,不是衣冠楚楚者八面玲珑的做秀,不是正襟危坐者信誓旦旦的诺言;不是什么手段,甚至也不是什么目的,而就是一种存在形式,一种融合到了生命里的存在形式——它成了生命纯纯粹粹的一部分。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同样灿烂的卡尼吉亚,让你看到的,仿佛就是一颗飞翔着的灵魂、一个火烈的生命。 所以每再看到那些纯粹因喜悦而生的笑脸时,我总恍恍惚惚得觉得似曾相识。卡尼的身影就那样隐约却又清晰的浮到眼前。就连戴维斯杯上,纳班挥起拍子,抬头笑的时候,我都忽想,是不是所有人彻底地欢笑时,面容中都有些共同的部分呢?或者,所有的阿根廷人?——还是仅仅是我心理上的幻觉呢。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上方的看台上切切实实存在的,正在拍掌呐喊的、似乎每到重要场合总少不了的,马拉多纳。然后我突然想,不知道这个时候这个人想起了卡尼没—— 多半是没有的。 记得总还是记得的,但许多事都淡忘了吧。原因是,已经太遥远了。卡尼终究是没有和迭戈一起走下去——如今唯一这样张扬依旧的,大约也只有迭戈了。——因为他身后有一整个国家的热爱甚至是溺爱,因为他有足够的历史,可以让他活在过去岁月的记忆中,挥霍着现实。 想再看到卡尼一眼,却已是极难。以卡尼的性格,是决计不会当教练的罢……所以,说告别了,大抵就真是要永远告别了。即使再见,即使再见……又怎可续写风中的传奇,又哪堪回忆的碎片,伴着那熟悉的容光,一并憔悴。 更曾几何时,说起“风之子”,人们在想起风中飞扬的那些故事的同时,也会忆起冰冷的训练场、多雾的英伦,还有,落寞的眼神——那个我永远也忘不了的眼神,写满了空荡荡的寂寞。在这时,即使再看到那些曾经的笑容,也会觉得,原来有种灿烂,能叫人忧伤;原来有种夺目,能煽情得让人想要流泪。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如烟有篇《在queen的歌声里告别夏天》,给我的印象极深: “我宁愿你在枪炮与玫瑰的强劲鼓点中毫无顾忌的伸出中指;我宁愿你在上一个颓废时代里露出标志性的狂妄笑容;我宁愿你和迭戈一吻千从此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永世不会再醒;我宁愿你像青春一样消损像往事一样轶亡宁愿你在最后的夏天最后的阳光下烟灭灰飞——我为你的终于长大成人嚎啕大哭!” ——但这些只是梦,只是完美主义者们爱做的,有些一厢情愿、又有些自私的……梦。 又有谁,能是真正的“不羁”呢?谁都有自己的牵绊,谁都有自己的责任——比如家庭,也尤其是家庭。那么……当我们不再年轻,当压在我们肩上的远比我们所能恣意挥洒的多得多时,我们又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张狂:有多少东西,最终敌不过时间的涤荡;有多少棱角,总要被岁月磨平?——在人类生活的这个世界上,究竟,又有多少轰轰烈烈,终要归于平淡,而后静待着,布满尘埃…… 于是最终,只是不是悲剧的悲剧,没有结局的结局。一切似乎还在继续;一切又都已经结束。像阳光一样灿烂,就势必如阳光一样消散;像泉水一样清澈,也就注定要亲身来验证一个成语:似水无痕。 直似是用尽一生的寂寞,来换取那一时酣畅淋漓、刻骨铭心的欢笑……然后所有的一切飘逝在风中。 不是我们不在乎天长地久,而是许多美丽不可能天长地久——正如辉煌过后注定是暗淡,也正如人的生命也一样会有尽头。 生命最终归于平淡,于是少却了精彩的大喜大悲,于是少却了看客们的兴趣与谈资,于是人们砸咂舌于是摇头走开……于是,那些熟悉的给过我们那么多美好记忆的人,终于淡出了我们的视野。 只有那些真正爱着他们的人,会小心的收藏起回忆的碎片,收藏起那些幸福和苦痛,那些欢笑与泪水,那些煎熬的历程流离的宿命与最美好的年月,埋在自己的心底,继续地、永远地,爱下去。 是的。可以天长地久的,是我们的回忆,感动,还有爱。 就像杜拉斯《情人》开篇那句话:我爱你青春年少的脸,更爱你备受摧残的面容。 或许,这真的,就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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